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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龙佩旧影·帝姬心疑(1 / 1)

春日午后的暖阳,透过御花园繁茂的枝叶,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

金丝楠木雕琢的凉亭内,沉水香的烟气袅袅升腾,与满园的牡丹芬芳交织在一起,氤氲出一种近乎奢侈的静谧。

阿檀素手为苍承策斟上一杯新茶,碧绿的茶叶在澄澈的水中舒展,一如她此刻看似平静的眉眼。

她的目光,却不经意地,落在了苍承策腰间那块通体温润、雕刻着盘龙祥云的玉佩上。

那龙佩在日光下折射出幽深而神秘的光泽,仿佛藏着无尽的过往。

“陛下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,“这龙佩……成色真好,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?”

空气陡然一凝。

苍承策为她整理鬓边碎发的手指,有了一瞬间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。

他深邃的眼眸中,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
但那股一闪而逝的冷意,却真实地让阿檀心头微颤。

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只是用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语气,轻抚着她的长发:“傻檀儿,问这个做什么。它自朕幼时起,便一直随身携带着,早已是朕的一部分。”

他的话语滴水不漏,他的神情温柔依旧,可那份刻意回避的姿态,却像一根无形的针,悄然刺进了阿檀的心里。

他说,是朕的一部分。

那为何,她每次看到这龙佩,心中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与悲凉?

是夜,紫宸殿内烛火摇曳,将殿宇映照得温暖如春。

可阿檀却在梦中坠入了冰窟。

无尽的黑暗里,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。

那身影仿佛笼罩在浓雾之中,看不清面容,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哀伤。

女子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,比上一次更加清晰,更加急切:“檀儿,我的檀儿……莫信他,千万莫信他……那块龙佩,不是你该碰的东西,离它远一些,快……”

“娘?”阿檀在梦中凄厉地呼喊,拼命想冲破迷雾看清那张脸。

“檀儿!”

一声惊呼将她从噩梦中拽回现实。

她猛地坐起身,冷汗已浸透了中衣,心跳如擂鼓,浑身冰凉。

守夜的容嬷嬷正一脸担忧地举着烛台站在床边。

“娘娘,您又做噩梦了?”容嬷嬷连忙递上温热的帕子。

阿檀接过帕子,指尖却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她定了定神,抓住容嬷嬷的手,声音嘶哑地问:“嬷嬷,你跟在我娘身边最久……她,她可曾……跟你提起过一块龙佩?”

容嬷嬷仔细地回忆着,眉头紧锁,最终还是歉疚地摇了摇头:“娘娘,老奴从未听先夫人提过什么龙佩。夫人在世时,所有贵重饰物都有记录,绝无此物。”

没有?

怎么会没有?

那梦中的警告,那深入骨髓的悲戚,难道真的只是她的臆想?

阿檀的心,沉得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。

与此同时,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,气氛却肃杀如冰。

苍承策端坐于龙椅之上,脸上不见了白日里的半分温情,只剩下属于帝王的冷峻与威严。

他指尖摩挲着那块被阿檀问起的龙佩,玉佩的冰凉触感,似乎能让他沸腾的思绪稍稍平复。

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跪伏在金砖之上,是暗卫首领,影。

“去查。”苍承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,不带一丝温度,“彻查楼兰一族的全部旧史,尤其是百年前的宫廷秘闻,看看是否有与这块龙佩相关的任何记载。一字一句,都不能放过。”

“遵命。”影的声音毫无起伏。

“记住,”苍承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,杀气毕现,“此事,朕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。若有任何人,胆敢妄动,或试图接近真相……”他顿了顿,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:“杀无赦。”

“是!”

黑影领命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外的黑暗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苍承策缓缓闭上眼,将龙佩紧紧攥在掌心。

阿檀,你为何偏偏要问起它……

翌日,阿檀在紫宸殿外的长廊上,恰好遇到了从御书房出来的苍墨。

苍墨是苍承策的亲信,也是为数不多能自由出入禁宫的王爷,性子沉稳,向来对她礼遇有加。

看着苍墨沉静的侧脸,阿檀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,低声问道:“宸王殿下……若,我是说若有朝一日,陛下发现我……与他身上那块龙佩有所牵连,陛下会如何待我?”

苍墨的脚步一顿,他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斟酌用词。

他看向阿檀,目光复杂,最终只是躬身道:“宸妃娘娘多虑了。在陛下心中,您永远是您,陛下从未怀疑过您。”

这句回答,与昨日苍承策的反应何其相似。

他们都在回避那个核心,都在用无懈可击的言语将她隔绝在真相之外。

阿檀忽然觉得无比疲惫,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,轻得像一声叹息:“是啊,他从未疑我。可是王爷……我……开始疑他了。”

苍墨闻言,瞳孔骤然一缩,却终究什么也没说,只是更深地低下了头。

夜色再次笼罩皇城。

御书房的烛火又一次亮到了天明。

苍承策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书房里,摊开的奏折一个字也没看进去。

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桌案上那块静静躺着的龙佩。

烛火摇曳,在他俊朗的眉宇间投下浓重的阴影。

“阿檀……”他终于低声开口,对着那块冰冷的玉佩,仿佛在对着心底最深爱的人,“朕此生所愿,不过是护你一世安稳,不愿你再卷入那些血腥污浊的旧事之中……”
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痛楚与挣扎。

“可朕也知道,你不是能被圈禁在后宫的金丝雀。若你执意要追问,要探寻……那便去吧。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龙佩上冰冷的龙鳞纹路,眼神中的忧色化为了一抹决绝的坚定,“无论真相有多残酷,无论前路有多凶险,朕也必定会护你到底。”

哪怕……那真相的利刃,最终会刺向朕自己。

烛火猛地一跳,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。

苍承策收回思绪,只觉得身心俱疲。

而在另一边,紫宸殿内,阿檀也是一夜无眠。

白日里与苍墨的对话,苍承策滴水不漏的温柔,还有那纠缠不休的噩梦,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她牢牢困住。

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。

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曾是她以为的归宿,此刻却像一个华丽的囚笼,每一处雕梁画栋之后,都仿佛藏着一双窥探的眼睛。

连日的心力交瘁让她胃口全无,腹中却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。

她按着胃部,眉心紧蹙,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意。

身边的容嬷嬷看得心疼不已,轻声劝道:“娘娘,您从晌午起就没怎么进食,这么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?老奴这就去让他们传膳,好歹用一些吧。”

阿檀疲惫地点了点头。

也好,或许填饱了肚子,才能有力气去思考这迷雾重重的未来。

她挥了挥手,示意容嬷嬷去安排,自己则缓缓靠在软榻上,阖上了双眼。

她需要冷静,需要积蓄力量。

她隐隐有种预感,一场巨大的风暴,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宫闱深处,悄然酝酿成形。

而她,已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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